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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见阳明山

□朵 拉[马来西亚]

“看,那边,是樱花呢!”有人兴奋地喊了起来。

车子绕着山路慢慢往上开,山道两旁皆是山和树。每个转角都有大片大片的姹紫嫣红迎面而来,妩媚多姿,绚丽多彩,令人目不暇接。

正逢灿烂的花季,导游指着巴士外说,这里人称“草山春色”,是台湾十大美景之一。原来阳明山公园在满清统治时代,因盛产硫黄,官府担心有人匿藏在树林间盗窃硫黄,于是定期放火烧山,结果整座山不是光秃秃,便是只长五节芒,大家省略了芒草的芒,称此地“草山”。年,为纪念明代学者王阳明,将“草山”改名为阳明山,山上并立有王阳明塑像。

细雨纷纷的春日,太阳时隐时现,园里的万紫千红在召唤车上的游人,一下车见广场边的巨型“花钟”。以绿草为底,遍植五彩缤纷的花卉,整点即播放悦耳音乐,是阳明山知名地标之一。

不远处的山坡上,密密植着樱花树,一团团粉白,一簇簇绯红,兀自绽放和凋零。那喧嚣又恬静的盛开和坠落,那热烈无比却不出一点声息的强烈冲突,教我双手掩着嘴巴,不敢开口,深怕被震撼的心会从口里跳出来。

落樱是雪。这下明白了!

日本俳句喜欢以“花吹雪”或“花雪”来形容樱花,倘若说眼见为实,眼前落樱正如雪花不断地飘洒,难怪“天也醉樱花,云脚乱蹒跚”,老天也为层层叠叠在怒放的樱花陶醉,更何况为花醉的人,脚步情不自禁向樱花林走去。

喂喂!同来的作家在梯阶上喊我,先去看瀑布,不要走散了呀!惊艳的人回魂过来,攀上梯阶跟着大队往大屯瀑布区走去。

住在热带的人是在日本文学中初识樱花。许多年来只开在书面上像梦一般的樱花,安原贞室的俳句“哎呀连声赞,花落吉野山”,今天终于实现在阳明山。

后来看到鲁迅写日本“上野的樱花烂漫的时节,望去也像绯红的轻云”。绯红的轻云这时在梯阶左边的树林里闪现,苍郁翠绿的林子,时不时点缀一两棵樱花树。在书上认识樱花,却不深入,名字诗意得让人手足无措,甚至触目惊心:绯寒樱、瀑布樱、彼岸樱、山重樱、绵云樱、淡墨樱,都限于在画面和文字上,没认真学习和研究,也许,从来不曾想过,有朝一日竟然真的有机会和樱花相遇吧。

这趟台湾行,安排在三月,非为樱花来,却又巧逢樱花在盛开,因缘际会确实难得,只因边开边落的樱花,怒放的姿态仅仅数日便开到荼蘼。俗语的“樱花七日”,说的正是花期之短暂。樱花离树后,要再看花,就等明年三月吧。只不过,重来时,惆怅的是那花不是这花!

日文“樱花歌”译为华文的歌词和曲调一样充满怅惘:“樱花呀樱花呀,阳春三月晴空下,一望无际樱花哟,花似云朵似彩霞,芳香无比美如画,去看吧去看吧,快去看樱花。”

去看吧,去看吧,快去看樱花,一再催促听歌的人,别再拖延,别再等待,红色、白色的樱花在空中缓缓飘荡,翩翩起舞,一个转眼,似锦的繁花委顿在地上,铺开一条红白的花地毯。

树林里的瀑布是美的,若有似无的小雨飘洒着,游人不多,静谧得可以听到瀑布的哗哗声,水边的空气极其清新,大家都舍不得离开,然而心里牵挂着山坡上那些璨璨发亮的樱花,拍过几张照片便循着原路下山,半路在亭子间休息时,遇到很小很小的蜥蜴爬在竹子栏杆上,有人说不是蜥蜴,是变色龙,它却没有变色给我们看,听到人声也不吃惊,似乎小得还不懂害怕。一路下梯阶,时雨时晴,竟有蝴蝶在花丛中飞舞,听说阳明山有蝴蝶种,其中有些是独有的。白色有黄花点的蝴蝶,很像我平时在自家花园晨运时遇到的那种,应该就是很一般的它们了,从来不相信自己运气有那样好。

遇到樱花季,已经是最好的运气,“在樱花树下,没有陌路人”,都是爱花才来此相聚。樱花树下的人,不停地按相机,芳华如此易逝,人们在替樱花焦急呀。

日文有“花见”二字,意思是在樱花树下举行露天的赏花大会。每到春天,日本人不忘安排“花见”仪式,提醒人们“当下即是真”,珍惜眼前花,也珍惜眼前人。步履缓慢地穿过繁华辉煌的樱花树,所有的良辰美景,永远都稍纵即逝,流连忘返的人们,唯有不断地回头。

车子往下山的路开去,有人在车上喊着:“看,那边也有,也是樱花呢!”

虽然仓皇匆忙,总算没有错过这一场樱花的开落,这就已经足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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